入夏之后天气渐热,郁虞穿着清凉,披散头发歪躺在美人榻上,吃着冰镇葡萄,由贴身的宫女扇风。
“娴妃娘娘,陛下的近身侍方才来传话,说陛下在御书房用完晚膳就过来。”大宫女进殿禀告道。
“他怎么又来?”郁虞坐起身,十分苦恼,天气这样闷热她都懒得动弹,萧齐渊怎么还有心思与她做这样的事?!他不嫌热么?!
郁虞苦夏,只着一层蚕丝抱腹,香云纱裙挽到膝处,美人塌边置着两大块冰,她犹觉得酷暑炎热,而萧齐渊他本身就是火炉,不论春夏秋冬体温总高于常人。冬日里头郁虞抱着倒觉得暖和,愿意同他亲近,可夏季她对他退避三舍。
“这是陛下给娘娘的恩宠。”宫女绮罗提醒道,一边从衣柜里取衣裳叫她换上,替她梳妆。
皇帝传她侍寝次数频繁,但后宫众人皆知娴妃并不得宠,皇帝甚至有些厌恶她。
郁虞自己也心知肚明,但她不在乎。
皇后之位空悬,四妃却齐全。顾贵妃身为四妃之首,能力卓越,办事妥帖,皇帝将后宫的权柄交给了顾贵妃,可惜贵妃身子弱,从不侍寝。
淑妃与德妃都是太后娘家侄女,皇帝与太后失合,故而从不去她们二人寝宫。
所以侍寝的事经常落在郁虞身上,郁虞虽辛苦些,但除了这桩事情之外,她在后宫的日子却是十分舒坦的。
待她梳妆完毕,御驾一行人正好过来。
萧齐渊进殿,“过来伺候朕沐浴。”他朝着浴殿走去,步子干脆利落,丝毫不拖泥带水。
萧齐渊登基两年,郁虞是潜邸旧人,已经有六年年资,但萧齐渊从不同郁虞说一句多余的话。
郁虞的父亲当年可是先帝宠臣,年纪轻轻高官厚禄,担任户部尚书,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,私下与当时的太子来往密切。
当时萧齐渊还只是誉王,不得先帝看重。郁虞的生母走得早,父亲早早为她筹谋,说这位誉王殿下虽年长她八岁,但容貌丰神俊朗,并未迎娶王妃,在皇室之中极其低调,往后更不可能卷入储位之争。
郁虞十四岁时就被父亲塞入誉王府。
父亲当时说要她去当誉王的妾室,早早混个年资,若能为誉王诞下个一儿半女,极有可能被封为王妃,如此也算是进入皇室,往后就当个富贵闲人。
富贵闲人?!
父亲这只老狐狸完美地抓住了小少女的心理,他早早看透了女儿好逸恶劳的废柴本质,十四岁的郁虞听后频频点头答应:好好好,父亲,我去我我去我去!
当时的郁家怎么也没想到,誉王这位女婿会在往后几年将朝堂搅得腥风血雨,并且将帝位收入囊中。
誉王萧齐渊前头有六位兄长,照理说皇位怎么都轮不上他,但他诡计多端,蛰伏多年,在先帝临死之际支开太子,把控朝政,最后又以一道诏书改立太子,以极其卑劣的手段登上了皇位。
郁虞父亲作为太子一党的人,事后遭清算,被调离了皇城,打发回江南当知府去了。
郁虞当时的处境尴尬,她没儿女傍身,生怕自己遭遇牵连。但萧齐渊虽然不喜欢她,到底没将她扔出皇城,她就装傻充愣,继续混啊混的,靠着年资登上了四妃之位。
浴殿水汽氤氲。
男人展开双臂任由郁虞替他宽衣。虽说眼前的男人是她夫君,郁虞始终对他怀揣惧意。
当年刚入王府,见到誉王萧齐渊的第一眼,郁虞惊为天人。那日萧齐渊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袍,玉簪绾青丝,成年男人身姿颀长,肤白盛雪,隐隐张扬着皇族气势,又好似九重天上遥不可及的谪仙。
在誉王府时,她极少能见到他,只知他每日都很忙,王府夜里总是有一堆人来,闭门与萧齐渊商议事情,萧齐渊也并不在意她。
真正夺皇位那一年,她才明白誉王那是结党营私,她的夫君是个阴险狠毒的男人,他为登帝位,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血!
郁虞身不由己上了贼船,待她反应过来,她的夫君誉王已经将帝位收入囊中,这与父亲说好的不一样!
说好的誉王宅心仁厚,不争不抢呢?父亲看走眼了!
她有什么法子?只能从此在他身边当一个乖巧听话的妃嫔。
一双柔荑小心翼翼地解了男人的碧玉腰带,脱了外裳。萧齐渊大约嫌她太慢,拨开她的手,穿着里衣进入浴池。
泉水清凉,水温并不高,瞬间带走燥热。
萧齐渊年二十八,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,即使白日政务再繁忙,夜里还是有需求,否则他也不会来娴妃的寝宫。
“还未沐浴?”男人眉眼清冷寡淡,“朕命人提前通知你了。”
郁虞微微一愣,其实是贴身宫女绮罗要给她上妆穿戴,她也觉得没什么必要,横竖萧齐渊也从不欣赏她穿着宫裙精心打扮的模样,他只有在榻上才会正眼凝视她。
“下来”萧齐渊他不是有耐心的人,御书房奏疏堆积如山,他今夜不会留下过夜。
郁虞听话,褪下外袍身着衬裙步入浴池。
男人眸光幽深,眼看她的里衣一点一点被泉水浸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