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尚未散尽的仙宫秘境外围,马灵悦将月晷轮盘收进广袖时,忽然感觉眼尾泛起细碎的银芒。
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,指尖轻轻按在太阳穴上——幻灵之眼的纹路正在发烫,琉璃色的光晕里倒映出东南方桃林里那片不自然的粉雾。
“云逸的寒毒刚发作过,潭水里的锦鲤又偏巧映出栖霞苑。“她转身时裙裾扫过结了薄冰的草地,绣着银丝暗纹的披帛被风吹得缠上邹云逸腰间玉带,“看来有人等不及要看我们被妖兽撕碎呢。“
邹云逸正用剑尖拨弄冰层下游动的锦鲤,闻言手腕微顿,那尾鱼额间的星状鳞片突然折射出七彩流光。
他忽然将佩剑倒转,剑柄镶嵌的月光石不偏不倚照在韩立拎着的琉璃灯上,霎时在众人脚下投出交错的光斑。
“灵悦姐,你的幻灵之眼是不是看到什么了?“银月踮脚去够桃枝上的冰凌,红珊瑚耳坠晃得叮当响,“柳如烟肯定藏在附近,上个月她往我炼丹炉里掺朱砂的事还没算账呢!“
马灵悦突然踉跄着扶住身旁的假山石,指尖在青苔覆盖的岩面留下五道泛着紫光的抓痕。
邹云逸几乎在她晃动的瞬间就闪身而至,却在触到她衣袖时被她袖中窜出的冰蚕丝缠住手腕——那是昨夜为他压制寒毒时用过的法器。
“配合我。“她借着两人身形交错的刹那低声耳语,藏在广袖下的左手迅速掐了个幻形诀。
邹云逸只觉掌心传来灼痛,垂眸看见她塞过来的月晷轮盘背面,凤凰图腾的尾羽正渗出血色。
当柳如烟带着六个仙侍穿过垂花门时,看到的正是这般景象:马灵悦倒在满地碎冰中,素白裙裾染着大片暗红,邹云逸半跪在地往她心口输送灵力,而韩立正手忙脚乱地往琉璃灯里添续命香。
“哎呀,这不是灵悦上仙吗?“柳如烟用绢帕掩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,云纹绣鞋故意踩碎马灵悦散落的玉簪,“前日还在晨会上说要整顿仙宫纪律,怎么如今躺在这冰天雪地里?“
银月突然从假山后冲出来,发间沾着枯叶:“快救救灵悦姐!
我们遭遇三头蛇妖突袭,她的护心镜都被毒液蚀穿了!“
柳如烟眼底闪过狂喜,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声响。
她装作关切地俯身去探马灵悦脉搏,涂着丹蔻的手指却暗运灵力直刺对方丹田。
就在这电光石火间,原本气若游丝的人突然攥住她手腕,本该溃散的瞳孔亮起琉璃色光焰。
“柳仙使好狠的心。“马灵悦翻身跃起时,沾血的裙摆绽开红莲般的波纹,十二道冰棱从四面八方将柳如烟围成牢笼,“上个月初七子时,你在南天门外捡到的玄铁盒,可还记得里面装着什么?“
柳如烟脸色骤变,袖中暗器刚要出手,邹云逸的剑风已削断她三根发钗。
那些镶着东珠的钗子落地瞬间化作黑雾,露出里面裹着的噬魂虫尸骸。
“不可能!
我明明亲眼看见三头蛇“柳如烟疯狂撞击冰棱,腕间银铃震得满地冰晶簌簌颤动。
她突然僵住,看着马灵悦指尖拈着的半片蛇鳞——那鳞片边缘泛着与她玉佩相同的青金色。
晨光穿透逐渐消散的雾气,照见冰棱上悄然浮现的凤凰图腾。
马灵悦将月晷轮盘抵在柳如烟心口,笑得比枝头新结的冰花还冷:“你以为篡改任务卷轴,在云逸药里掺寒潭水这些事,真没人看见?“
结界外忽然传来仙鹤清唳,执法堂的紫金铃音由远及近。
柳如烟突然盯着轮盘上流转的星砂,瞳孔缩成针尖大小——那里面分明映出她昨夜潜入藏书阁时,在禁书区撕下的那页残卷。
柳如烟腕间银铃发出刺耳爆鸣,碎裂的玉片划破她精心描画的眼尾。
她踉跄着后退撞上冰棱,被寒气灼伤的手掌在冰面上印出焦黑掌印:“不过是些幻术把戏!
你你怎会有禁书残卷的拓本?“
马灵悦广袖翻飞间,无数琉璃碎片从月晷轮盘中升腾而起。
每片碎影里都映着柳如烟不同时辰的影像——子时往寒潭投掷冰魄珠的素手,丑时用朱砂篡改任务卷轴的笔尖,寅时在禁书区焚烧残页时颤抖的睫毛。
“幻灵之眼最妙之处,便是能让三日内的场景重现。“她指尖轻叩冰棱,清脆声响惊飞栖息在假山后的蓝焰蝶,“比如昨夜戌时三刻,你在南渊与三头蛇妖做交易时,可曾注意过云层里融化的雪水?“
邹云逸忽然剑尖轻挑,从柳如烟腰间拽下半截青鳞。
那鳞片遇光竟化作墨汁,在冰面上蜿蜒出妖兽契约的咒文。
韩立倒吸冷气,手中琉璃灯映出咒文末尾鲜红的指印——正是柳如烟常用的凤仙花汁。
“你拿同门的命换淬骨丹?“银月气得扯断腰间红绳,串在上面的辟邪铜钱叮叮当当滚向柳如烟,“上个月失踪的十二个仙侍“
执法堂的紫金铃音已近在咫尺,柳如烟突然发狠咬破舌尖。
血雾喷在冰棱上的刹那,她化作九道虚影朝不同方向逃窜。
邹云逸袖中飞出缠着冰蚕丝的金铃索,却在触及虚影时被反震回来——每道幻影心口都嵌着真正的本命玉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