粥粥哭的更大声了,嘴巴咧的老大,眼泪鼻涕都往下滚着,陆声不愿见姑娘这么哭,费力抬起胳膊,想要为粥粥擦一擦眼泪。
只是他胳膊上有伤,胳膊抬起来一半,牵扯着他的伤,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。
见他这样,粥粥心都要碎了,忙道:“你快别乱动了,先上马车再说,想吃什么你提就是,我们姑娘什么都会做。”
她从宫人手中接过陆声,陆声站不稳当,半个身子都压着粥粥,他不愿意这样,他知道瘦弱的姑娘撑不住他。
可他实在没办法,往前迈步都费力的紧,粥粥也尽全力撑着他。
乔笙从那车处走近,扶着陆声另一边胳膊,见他身上确实伤势很多,胳膊上提起力气道:“别着急,慢慢走,想吃什么等你把伤养好,随你点就是。”
陆声不知道沈烨也来了,担心的看着乔笙:“乔姑娘,不知道我们王爷如今怎么样了,是否被我连累了?”
“连累什么?是你被他连累了,他要是有什么事,哪里还能救你出来?”乔笙说着,慢慢往下迈着步子。
陆声笑了笑:“也是,王爷浑身能耐我最清楚了,他不会有事的。”
说着话,三人走近那车,粥粥把帘子撩开,陆声往里瞧着,眼睛猛然瞪大。
接着他红了眼眶,但也知道沈烨既然来了却不出马车肯定是有缘由的,他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,由粥粥和乔笙扶着进了马车。
到了马车中,陆声哽咽两声,接着便憋不住了,堂堂七尺男儿,此刻哭的像是个孩子。
陆声是第一次这样哭,他往日里是个十分骄傲的人,虽然看起来有些嬉皮笑脸的,但大是大非的正事上,他比谁都坚定,且勇敢无畏,从不会流泪。
他觉得流泪这是姑娘家才会做的事,他是男子汉,怎么会哭呢?
可此刻不同,他坚持了这么多天,虽然慎刑司的人无论怎么折磨他,他都不会说出一句不利于自家主子的话来,但他这些天真的很难受,每天都想死,想死却死不了的感觉把他变成了孩子,急需要可以给他安全感的人让他的心里觉得踏实。
看见自家主子的那一刻,是前所未有的踏实。
“怪我。”沈烨看着身上新伤旧伤纵横交错的陆声,心里难受的厉害,从来没哭过的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,伸手想要拍一拍陆声的肩膀,却又担心他肩上有伤,最终将手放下,说道:“是我没把你早些救出来,你受苦了。”
“属下不苦。”陆声擦了把眼泪:“瞧属下,男子汉大丈夫,还流泪豆子了,传出去六棵树会笑话死我的。”
沈烨说道:“这会儿林木森应当是到了,他这些天很担心你,我们这些人,都很担心你。”
“殿下您不问问,属下有没有说出什么吗?”陆声问。
沈烨差点翻了个白眼。
“就算是我让你实话实说,你也一定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,我压根不担心这些。”
见沈烨对自己十分信任,陆声知道这些苦受的很值得。
能跟着这样的主子,是他的福气。
乔笙将准备好的参汤递给他,让他喝些顺顺气,又给他简单检查了一下伤势,其中鞭伤最多,还有一些棍棒伤,其他的刑倒是没用。
慎刑司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鞭伤,虽说鞭子可以沾盐水,有些鞭子上还会有把人血肉都勾下来的倒刺,但和一些听着都让人浑身疼的刑罚相比,鞭伤起码不会要人性命。
这大概是沈烨安排的,尽可能的保住陆声的性命,不至于让他被活活打死。
回到临王府,从马车出来的一刹那,林木森就瞧见了陆声,陆声虚弱的被人扶着,虽说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,但他露在外面的伤和他神情中的疲惫都被林木森看在眼里。
林木森从粥粥的手上接过了陆声,陆声想装作风轻云淡,将身体站直,但他背上的伤撕扯的很疼,他只能继续弓着身子。
“别嘚瑟了。”林木森语气冷硬道:“先让乔姑娘看看身上的伤,逞强什么?”
陆声无奈,他不想被六棵树看笑话,但如今他也没办法。
在乔笙和郎中一起为陆声治伤时,林木森到外头找到了一直守在外面的沈烨,同他说起了虎子他们所在的院子。
这些孩子太可怜了,忍受着寒冷饥饿,只能靠乞讨为生,如今住的地方连最简单的遮风避雨都做不到。
这些孩子也不想就守着那一个墙都塌了的破院子,可京城的院子最贵,且个个都是有主的院子,他们寻不出第二个能够让他们栖身的地方,只能在这简陋破败的院子里忍受风吹雨淋。
沈烨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同林木森说:“我记得,我们在京城有几处院子,找一处隐蔽些的,小些的,里头房屋完好的院子,距离现在他们所住的院子不要太远,周边民居也不要太多,以免他们的生活被打扰,也避免和本王有仇的人会找上他们的麻烦。”
林木森急忙拱手道:“属下替那些孩子谢谢您。”
“他们都是无辜的,且这些年和乔姑娘关系很好,常常会帮她一些事,本王也愿意做这个好人,给与他们一些帮助。”
林木森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,但另一块石头还高高悬着。
他看向了房门紧闭的房间,陆声没有声音,林木森方才听乔笙使唤人拿了许多药酒进去,用棉棒一点点蘸取着涂在陆声的伤口上,林木森在战场上受过各式各样的伤,知道治伤的过程很痛苦,连他这个不知疼痛为何物的人,都会因此而冷汗直流。
往日的陆声,治个伤就连连喊疼,林木森知道他那时故意搞怪。此时此刻,陆声浑身上下都是伤,治疗起来一定难受的厉害,但他一声也不吭,因为他知道外头有关心他的人,他若是喊了疼,外头的人会很担忧。